制造不赚钱？
    1992年，時任宏碁電腦公司董事長的施振榮提出了“微笑曲線”的概念。2008年，在国际金融海啸的冲击下，“中国制造”遭遇了寒流。就在此时，郎咸平教授的《產業鏈陰謀——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出版，該書开篇即在“微笑曲線”的基础上提出了“6+1”的观点。借着郎教授的影响力“微笑曲线”由此在中国变得家喻户晓，许多人开始对制造蒙上了一层悲观情绪——这个行当太不赚钱了！

制造很赚钱？
    最近看到有疑似高铁动车设计的知情人士在中国铁道论坛上对造价1.6亿元人民币一列的CRH 380A动车发表看法：“你看看集便器里面的蝶阀，简单得你都想哭。最简单的是丹麦的，就一个电磁阀和一根橡皮管！连电机都没有，利用引射原理，用列车管的风吹一根细管，引出污物箱里面的空气达到真空。一个玻璃钢的污物箱，几根管子，一个只值100元左右的便盆，但是这些东西卖30万！”参与讨论的网友在骂外国制造商“太黑”的同时发现：制造原来很赚钱！

“踏准节拍”    
    那么，制造究竟赚钱还是不赚钱？郎教授横向分析了产业链，我们不妨换个角度纵向地看看制造业的发展规律。

    搞管理的人都知道波特（Michael Porter）的市场竞争五力量模型，其实波特还有另一个关于竞争的模型，就是他在1990年提出来的國際競爭發展階段模型。该模型将一國產業參與國際競爭的過程分為生產要素導向、投資導向、創新導向和財富導向4個階段。

    在經濟發展的初級階段，幾乎所有成功的產業競爭都是主要依賴於基本生產要素，包括國內自然資源和豐富而廉價的勞動力資源。在這一階段，企業完全以價格條件進行競爭，能夠提供的產品不多，應用的流程技術層次不高，產業技術屬於容易獲得的一般技術，主要來自於模仿，或是在本地投資的外商引進的。

    當一個國家的經濟邁出生產要素導向階段後，就会进入投資導向階段。在該階段，企業會大量投資興建現代化、高效率的機器設備和廠房，努力在全球市場上取得先進的技術，並致力於改進引進的技術，以提高更精密產業或產業環節的競爭力。在该階段，企業仍然在對價格比較敏感的市場中進行競爭，競爭優勢還局限于低勞動力成本和大量生產。

    笔者1995年参加工作时的东家是廣州電子集團旗下的一间生产电声器件的企业，相比起集团旗下其它生产交换机、计算机、电视机的企业，它真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不起眼。但是今天回过头去看，发现当年那些有“技术含量”的企业几乎全都不见了踪影，我的前东家却风生水起，先是成功打入国际市场，然后是成功上市，现在是将一众昔日竞争对手统统收购，成了龙头老大。前东家的成功缘于“踏准了节拍”——在生产要素导向阶段就不跟人拼高技术，在国家开始将进入投资导向阶段时它又刚好成功上市不缺钱。
 
    隨着中國人口出生率的逐步下降，“人口紅利”效應的逐步消失，近年來“民工荒”頻現預示着中國勞動力成本將不斷提高，企業在該階段所依賴的低勞動力成本的比較優勢注定是不可持續的。钱途在於继续“踏准节拍”——努力將企業推進到更高的競爭階段，即創新導向階段。在該階段，產業依賴生產要素而形成競爭優勢的情形越來越少，產業在各種壓力下持續創新的能力變得非常重要。企業開始轉戰市場的差異化環節，鋪設國際營銷與服務網絡，創建國際品牌，競爭策略開始從低成本轉向先進技術和生產率。

先进制造业
    为了推进整个国家竞争力的升级，产业结构的转型和升级早已开始，具体到制造领域，就是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所谓先进制造业有两个重要的特征，一是广泛应用先进制造技术，将信息技术与其它先进制造技术相融合，驾驭生产过程中的物质流、能量流和信息流，实现制造过程的系统化、集成化和信息化。二是采用先进制造模式，实现数字化设计、自动化制造、信息化管理、网络化经营。显然，先进制造业的发展非常倚重信息技术，但其基础仍然是材料技术、设计技术和工业工程技术。

几个需要注意的问题
    在发展先进制造业的过程中，以信息技术武装起来的工业工程技术将会发挥比以往更为重要的作用。在工业工程技术的应用过程中，要注意以下几个影响因素：

    (1) 利润模式
    为了克服传统的ERP无法解决的生产任务在时间分布的不均匀问题，近年一直在推广APS（高级计划与排程）技术，却发现許多工廠裡老闆卻並不特別在乎這個，因為工人是“綜合計算工時”的，說白了就是加班費不是當日或當周甚至當月計發，而是每年或每半年計發一次，結果是加班部分會被填進開工不足的部分而被大幅度稀釋甚至歸於消滅，更有甚者，部分企業基本工资採用“日工資”形式，春節等节假日期間是連一分錢基本工資都沒有的，加班费却采取“年薪制”，在分攤工人的加班工時時节假日和其它停工日同樣參與分攤。在這樣的情況下，計劃不周、生產不均衡的成本及其它不良後果實際上更多是由工人而非造成這種狀況的直接責任者——管理者來承擔的。

    那麼，APS在中國的企業中難以推行便容易理解了，因為管理者在這個問題上缺乏改善的動機。放在生产要素导向阶段，企业这种做法确有道理，但须明白今后情况将有所不同，竞争阶段的改变带来的是利润模式的改变，利润的增长将更多来自于效率的提高而非对本已低廉的工资进一步的节省。

    (2) 文化适配
    工业工程包含着一种文化，它是工业文化的一部分，笔者认为这种文化中有以下几个关键词：标准、分工、合作、纪律、效率。进入信息时代后，我们现在又提“新型工业化”，新型工业化的文化笔者认为在前面几个关键字的基础上应再加上资源节约、环境友好、以人为本。
    工业工程应用效果的好坏，文化起很大作用的。我们很多人尚未养成过马路要走斑马线、见了红灯要停下、接受服务要排队的习惯，这就是我们目前的文化，与工业化的要求是很不相适应的，所以我们在生产中对于标准、时间、顺序、规则等等往往是不重视的，工业工程技术遭遇这种情况就会变成摆设。因此搞工业工程“硬”的技术和“软”的文化要同时抓。

    (3) 夯实基础
    以ERP为代表的管理信息化技术从上世纪末开始在中国的企业中掀起了信息化的热潮，但有多项实证研究都表明总体而言十几年来ERP的效益在我国并不明显。近年来有许多企业引进和应用工业工程软件，相比起ERP，这些软件的任务非常“简单”——动作分析、标准工时制订，正是工业工程的鼻祖——科学管理的核心内容。这种情况告诉我们，工业化是一个过程，虽然我们是后发国家，有发达国家的经验可以借鉴，因此可以比他们走的更快一些，但不见得可以跳跃式地前进，基础的东西仍然需要夯实，无论是技术上的，还是文化上的。

   （本文是作者在工业工程网10周年庆暨中国IE应用与发展10年高峰论坛上主题发言的提纲，曾以《制造业不赚钱？》为题载于《赛尔缝制设备工业》201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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